第十五章 大事(上)-《覆汉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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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公孙瓒的事情既是随手而为,也是刻意来做的。

    首先嘛,在所有人……包括公孙珣眼中,这个大嗓门的帅哥迟早会出人头地的,因为人家个人条件和人际关系早就到位了,真不差这么一点戏码。但另一边,公孙珣却也希望用这种方式加速促成自己这位族兄与夏育的切割,以防止将来出现一些让人为难的场面。

    不过,在花了两百万钱买通了一个乌桓头人,然后再赎回公孙瓒、夺回这些钱、顺便杀人灭口并抢走了两百多匹战马之后,公孙珣却来不及亲眼看到自己族兄陪那夏育一起槛车入洛的戏码了……因为朝廷使节可不是分拨来的,而是一口气足足放出了几十位!

    想想也能明白,如此大败,整个北疆都为之震动,中枢怎么可能还会拖沓延误?

    实际上,不要说监督夏育、臧旻二人槛车入洛了;也不用说慰问生死不知的南匈奴单于与死伤掺杂的乌桓人;便是要求各地边郡两千石以及两州刺史加强边防的使节,怕就不止是几十位……

    而公孙珣作为朝廷那边挂着号的别部司马,虽然表现极度亮眼,甚至可以说是取得了此次出塞北伐的唯一战果,但此时俨然不是讨论功过的时候……中枢遣使,太尉府和尚书台联合用印,要他即刻率部返回平城,然后以朝廷直属的身份掌控原本的平城大营,并辅助雁门太守郭缊,维护目前最为空虚的雁门郡边防。

    这当然没什么好说的,公孙珣接到命令后,不顾左臂伤势还没好透,便留下吕范看顾伤兵,然后便直接亲自率部穿州越郡,疾驰回到了平城。

    话说,虽然离开此地并不是太久,但不知为何,自公孙珣以下,几乎所有人再度赶回平城后却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
    夏日间阳光明媚,入目俱是鲜艳的色彩,然而,军队自从过了白狼山,一路上根本就没见到几个人烟。

    不是没有散落在平城北面平原中的乡里,但却大部分人去里空,不晓得是早就自己走了,还是看到有军队过来就直接躲起来了,又或是说先沦为了盗匪、流民、兵痞的老窝,然后看到军队过来再躲起来了。

    来到平城城外,人烟固然是有了,而且认出这支军队旗号后还都挺热情,但却依然令人眉头紧锁……因为,人太少了。还有城北的那座广阔军营,这个由公孙珣之前亲自督造,现在将要正式接受的大营,如今更是让人无言以对,称之为破败都显得有些文过饰非了!

    总而言之,入目之下,俱是狼藉。

    而由于吕范不在,公孙珣只能自己亲自来应对各种杂事。

    “有九原移民军属在外徘徊?且放九原移民出身的军士入城探视,不过军官要尽快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雁门太守郭公就在平城等我?且让我整顿好部属,晚上去拜会他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一开始就想收拾整个大营,先集中清扫一营,暂且住下,再遣人四处查看是否还有……你是说,大营中尚有军械、粮草?”

    “是!”这名臧旻留下来的军吏低头答道。“请司马随我来。”

    公孙珣赶紧带着一众军官跟着此人赶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司马请看。”这军吏掏出钥匙来打开了一处仓室上挂着的广锁,然后推开了仓室大门。

    果然,入目之下,俱是成捆的草料与成屯的粟米,左边是干草,右边是粮食,排列的整整齐齐,让众人颇为震动。

    “如此这样的仓室还有两个。”这军吏低头言道。“除此之外,还有一仓甲胄,一仓军械……前者是从河内、河东、河北诸郡国征集来的,后者是从南阳铁仓中直接发来的。臧公让我守在此处等候司马,就是为了这五个仓室了!”

    话到这里,这军吏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:“其实不瞒司马,其余仓室在败军而回时,已经被匈奴人和散乱的民夫给扫荡干净了,只有这五个仓室是雁门郡本郡郡吏领着郡卒看管的,所以才能保全……”

    周围的军官个个喜不自胜,唯独公孙珣面色如常,不以为意:“臧公也是可惜了。既如此,我自然会小心处置……你也是雁门本地郡吏被召入营中的?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“那就回阴馆吧!”公孙珣随意摆手道。“晚上我见到郭太守,自然说明你的功劳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喏!”

    从仓室中退出来,公孙珣连连摇头,也不晓得在想什么,而且他也不让人开仓动用这里的东西,反而是重新锁好,宛如没有看见这些仓室一般继续敦促营中军士清理大营。

    当然了,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,不一会功夫满营就都知道这里面存了大量的军械粮草,干活也都勤快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你家中可还好,九原的那些乡亲们可都还平安吗?”下午时分,已经有些生气的大营正中,公孙珣正捏着马鞭坐在营中高台的台阶上和成廉说话,后者刚和魏越等人一起从平城内探视返回。

    “家中只有妻子一人,自然无忧。”成廉赶紧躬身答道。“至于九原的乡亲们,确实有不少人因为担心匈奴过境而逃走了,但其余大多平安无事,还要多谢司马离开时将他们送入城内……”

    “留在沮阳城的伤员且不提,”公孙珣瞥了眼营中忙碌的军士后,方才继续问道。“这次战死的、失踪的,总之这么多没回来的,你可曾听到有人骂我这个招兵的吗?”

    成廉与魏越,还有其余几个九原移民出身的军官不由对视。

    “果然还是有怨气的。”公孙珣不由苦笑道。“我早该想到。”

    “司马容禀。”成廉再度拱手道。“倒也不能说全无怨气,但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但乡亲们大多还是觉得司马这里比较可靠。”成廉说到此处也不禁有些黯然了起来。“吃穿不愁,还不缺赏赐,一人参军便可养活一整户人家。所以,这次我去城内探视,反而有不少人问我,既然军中有所损伤,能不能把子弟再送过来?至于说他们有怨气,其实反而是听说司马这里已经拿宁城的精锐进行了补充,并不缺兵员,这才有些不识大体的人发了些牢骚……”

    “民生艰苦到这个份上了吗?”公孙珣不由微微叹气。“情况我已经晓得了,你们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成廉唯唯诺诺,倒是魏越有些跃跃欲试,不大想走。

    “你想说话?”公孙珣当然注意到了这厮的动静。

    “是,司马!”魏越赶紧上前一步行礼道。“恕我直言,虽然我军早已满员,可多养些兵马其实也是无妨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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