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五月发生了两件大事。 第一件是孔颖达马不停蹄让官学成立了。 孔家发动子弟抄《诗》与《礼》, 各三十的抄,一日之间抄完。 课准备好后,孔颖达亲去县里乡中, 挨家挨户敲布衣的门, 询问各家父母愿不愿意孩子送到那儿学习,然而,收到的大部分回复都是—— “俺娃儿要种地咧, 哪有空子去念书。” “不去不去,读书有什么好。” “你是想要骗我儿子对吧!快滚, 不然我打人了!” 遍长安县与万年县, 及周边小村, 又去了稍远的地方, 百里之内的人家, 官学三十个名额, 孔颖达愣是只领回去十人。 大多数人都是任说破了嘴皮子,哪怕说官学不收钱,也绝不让家里孩子跟。 作孔颖达的亲孙子,孔惠元陪着大父四处动,一开始热血沸腾, 琢磨着己要做一番大事业,如先祖孔子那般有教无类, 收三千弟子传下己道, 然而, 每一家,沸腾的血『液』便凉上一分,直到完百里,破了二三双鞋, 一身热血凉了个透,唯有脊背冒着路出来的热汗。 “大父……”孔惠元『迷』惘着双眼,“什么们不愿意来念书?” 出身于山东孔家,所谓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,入目皆是好学之辈——有富贵的,五更天就爬来背书,有囊中羞涩的,人作字画赚钱,宁可天天白粥,也要钱财省下来买书籍,买笔墨纸砚。或是学生追着夫子询问不解之处,或是来者上百里路,只求学。 怎么会有人……送上门的读书机会,都不要呢? 这么一趟下来,孔惠元整个人都傻了。 孔颖达叹:“们是穷怕了啊。” 垂眼看到孙子仍旧困『惑』的表情,孔颖达拍了拍被汗水打湿了衣料的背,“惠元,仓廪实则知礼节,衣食足则知荣辱,你说,们衣食足了吗?” 孔惠元摇摇头。 “是啊,们不说衣食足,有一些人家,连衣服都没有几件,全家着一套衣服,谁出门谁就穿——们种地都是晚上种的,知道什么吗?” “……”孔惠元憋了半天,声音细若蚊蝇:“因晚上附近没人,就不会看到们光着身体。” 孔颖达沉默了一下,才道:“是啊。所以,们才不肯放孩子去读书。在们眼里,读书要读很久,不知道不当上大官,拿到俸禄,但孩子种出来的地是近在眼前的。” 孔惠元不解:“种地挣多少钱?当官挣得岂不是更多?哪怕没考上科举,会些学识,给富人家,或者哪些权贵,世家家中做教书先生,又或者卖些字画挣钱,书坊抄书,街头巷尾替人誊抄书信……赚来的钱财总比地里刨食多吧?” “你懂这些,们懂么?” 孔惠元如遭雷击,大白脸苍凉如纸,满脑子都是大父说的这句。 们懂么? 们然是不懂的。若是懂了,勒紧裤腰带也会孩子推进孔颖达的官学里。 何其可悲,又何其可怜的贫民,们只会根据己的经验,在己划出的圆圈里挣扎着求生,不敢往迈出一步。 “们尝试不,我们失败了可以白手家,们已经失败不了。”孔颖达叹息着说,“你和们说读书当了大官,有朝廷发放米粮田地,们是不懂的,那太遥远了,可你若是说,去官学,每个月领三斗米……” 孔惠元接,眼眶有些红:“们就会欢天喜地孩子送过去。” “我们在没有那么多钱财,给们发放米粮,光是官学免费提供的笔墨纸砚便是一笔不小的花销。”孔颖达轻轻拍着孙儿的肩膀,缓声道:“我们在做的,就是教好那仅有的十名学子,使们成才,来日们归乡时,乡中父老然就会清楚读书的好处了。” 第(1/3)页